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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银英][杨奥/尤莱] 盗火不息外传六:泰拉日记

前文各章节请见汇总页

本外传是尤里安视角的第一人称,讲地球之旅发生的事(剧情上不可跳过),9100+样子,也算是IF线版本的伊谢尔伦日记。

本章已修订。


外传六:泰拉日记

新帝国历2年四月十日

新的日记本就从新的任务开始吧。

四月四日那天我们从奥丁出发,前往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,我作为乘船参谋登上了瓦列提督的火龙旗舰。

瓦列提督是军人中的军人,外貌与性格都富有刚毅果决的气质。第一天他就对我说:“敏兹中校,我必须事先说明,我不会因为你是皇帝陛下的养子就放任你在这里无所事事,除了履行参谋的工作职责,时刻关注战况与情报之外,必要的时刻我还需要你身先士卒,带领作战小队潜入敌方阵地,你能做到吗?”

虽然言语不算客气,但是我想这就是军人之间互相尊重的方式,莱因哈特大人信任他是有道理的。不过,这支舰队对我来说还是有些陌生,周围的同僚都比我年长,岁数大多是我的两倍有余,因此气氛相当严肃,跟飞行中队里轻松热闹的氛围大不相同。今天休息的时候,我问大家是否玩沃顿牌(战斗飞行员中非常流行的策略游戏),但是克莱巴准将只是笑而不语,让我很是尴尬。唉,如果可以的话,我希望能尽量保持思考与直言的勇气,至少不要让亲自派我来的皇帝陛下丢脸才好。

幸好旅途中我还有可以称之为朋友的人。邱梅尔事件之后,我向莱因哈特大人讨要了一个赦免礼物,请他将雷欧波特·休马哈无罪释放,于是这次任务中他便作为保镖跟我一同出行。“保镖”这个词,好像是要彰显什么特权似的,实在让人不好意思。不过这样也有一个好处,那就是休马哈有机会回到行伍之间,又不至于因为前罪犯的身份引人非议,他本人似乎也对这个安排很满意。说起来,休马哈也不会打沃顿牌,但我相信可以教会他!

只是有一件事我决定暂时不告诉他,那就是艾尔威·由谢夫的遭遇。去年末同盟传出噩耗,那孩子在大人的迫害下死于人为的火灾,简直令人震惊!看来钥匙护身符能保佑平安完全是天真的迷信,我想起最后一次见到那孩子的情景,直到现在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结局。如果休马哈知道,当初他和蓝斯贝尔克伯爵的绑架行为招致了这样的后果的话,恐怕只会徒增悲伤吧。

还有一件在意的事,不知道梅尔卡兹提督怎么样了,同盟公布的流亡政府死者名单中没有他的名字,所以我擅自认为他还平安地活在银河系的某个角落……也许跟杨威利在一起?那样的话倒值得高兴!这种话不适合公开说,所以我只能心里想想,杨提督是个好人,至少他以普通人的身份面对我时,我是这样感觉的。当然,如果问瓦列提督的话,他应该会有不同的评价。那么,如果是莱因哈特大人的话,他会怎样看待杨威利呢?我原以为他也会跟我一样,多少抱有好感,但是之前在莱因哈特大人面前提起杨,他却并不高兴。也许是因为被夺走了胜利果实,心中有遗恨的缘故。玛林道夫伯爵小姐似乎对这种执着的好胜心非常警惕,认为可能导致不恰当的决策,不过……嗯,虽然我也有一点同意她的看法,但是皇帝陛下站在万人之上的样子非常令人折服,让人忍不住想要帮助他实现愿望,或许帝国军人的士气就建立在那样一种霸气之上。但为什么是他呢?为什么世界上竟有这样的人呢?真是无法解释。如果我没有因为各种际遇来到他身边的话,也许我会恨他也说不定,因为他让那么多人的存在显得毫无意义。

可是现在,该怎么说呢,我也不懂得爱,这样的话说出来一定会被嘲笑,所以我不打算告诉别人,但可以确定的是,谁都无法对莱因哈特大人视而不见,爱或者恨,总归要偏向其中一方。

我弄不明白,是因为莱因哈特大人对我的态度也常常难以捉摸。不对,不该自大地认为那是“对我的态度”,只是我刚好看见了他的不同形象而已,作为皇帝、作为指挥官、作为弟弟的样子……可唯独是“我的监护人”这个身份十分淡薄。他没有把我当作孩子养的自觉,不太关心我在军校的成绩或者参军的战绩,也不过问日常起居,但是我又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某种非常强烈的东西,我不知道那是什么,只是觉得激动又害怕,就好像他突然拥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,不是前面的那些,而是一个可以解释“他是我的谁”的答案。我有时幻想着,也许哪一天鼓起勇气去问问他,那个答案到底是什么,可是那太难了。身份的僭越固然不被允许,心灵的僭越更加可怕!再说,我也不想被他看成是充满困惑的小孩子,我绝对不要。

唉,要是吉尔菲艾斯提督还活着的话,我就可以向他请教怎样跟莱因哈特大人相处了。

 

  

新帝国历2年四月十一日

还有一周就要进入大气层了。地球教总部位于喜马拉雅山脉深处,是一座地球时代遗留的地下要塞,历经了几百年的战乱依然坚固如初。考虑到可能存在的种种未知以及获取情报的目标,瓦列提督决定暂不直接发动攻击,而是派我和少数人混入朝圣者的队伍,探查一番底细再说。

莱因哈特大人说过最好能捉拿邪教的魁首,将总大主教和骨干教徒押送回奥丁,因此先遣任务不宜打草惊蛇,参与的人数越少越好。于是,我和休马哈扮成叔侄,另外两名陆战队员则以兄弟的身份从旁协助,另外还有一组小队则在外部潜伏,准备随时接应。

我们在到达之前换乘了星际间常见的小型运输舰,进入朝圣者们常用的路线,跟许多平民一起降落在西藏高原上。军需官原本给我们准备了氧气罐和防护面罩,因为地球大气层在几百年前就遭到了不可修复的破坏,高原地带的强烈射线对人体有害,不过休马哈提醒说,真正的地球教徒都以不带护具的徒步朝圣为荣,我们这样做很容易暴露身份,比较好的方式是在脸上涂防护霜,顺便做一些晒斑的妆点,那样看起来就像货真价实的朝圣者了。

我很好奇他是从哪里获得这么实用的知识的,休马哈说他以前在费沙的时候,刚好接触过往来地球的商人,因此了解一些地球教徒的特征。我问他是否还想再回费沙呢?记得当初他之所以接下绑架皇帝的任务,是因为一同流亡的属下们受到了性命威胁,在那之前他们合伙买了农场,本来打算过远离军人和贵族的平静生活呢。

休马哈一听就立即摇头:“我不在那里,兄弟们才是最安全的。”

如果不是这种阴错阳差的不幸,也许后来的许多事情都不会发生,我想到无辜枉死的艾尔威·由谢夫,心里又难过起来。

 

  

新帝国历2年四月十五日

幸好进入地球教总部的路途不算遥远,我们所有人都穿着颜色和款式相近的僧侣服饰,头戴兜帽,长袍曳地,此时如果有人从飞机上往下俯视,就会看到一长串棕黑色的蚂蚁在缓慢爬行。这样想来多少有点讽刺,心怀着神圣偶像的信徒们,实际上却如此渺小。我突然在想,或许人正是因为自己的渺小,因为害怕某些事物,才会信仰神。但是,我不敢说自己并不渺小,也许我也相信着什么东西,觉得它必不可少,如果得到那个东西的安慰就感到非常幸福,如果那个东西被夺走就勃然大怒……或许每个人都拥有这样的东西,从这一点来说,我跟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。

与我们同路的有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奶奶,看上去至少有七十岁了,因为步伐很慢,所以我从队伍中注意到了她,我们在休息的时候聊了会天。她是少有的土生土长地球人,但是大半辈子都生活在南半球,直到南半球的聚居地也因为环境恶化而消亡之后,她才跟着儿女移居到了南亚地区。不过,这个世代的人类已经不像七百年前那样可以肆意活动扩张,反而越来越受限,成为被严酷自然围猎的生物。

她告诉我说:“有很多信徒一生都从未来过地球,但是却信仰我们最初的家园,即使在其他星系的生活既方便又安全,那也不是真正的家园,唯有回到母星才能找到归属感。”

我忍不住想问,如果他们来过之后,发现地球只是个破碎的摇篮,人类文明的痕迹早已所剩无几,还愿意继续相信吗?但这样太过无礼,所以我没有说出口。老奶奶继续道:“人的心灵总是需要一个归属的,需要无条件地去爱。很多人一辈子都在钻营利益,不懂得献身的崇高,你这么小就明白这一点,真是令人高兴,过一种正直的、纯洁的生活比什么金银财宝都重要!苦修会锻炼你的精神,坚持下去吧,有一天你会发现,只要与精神家园为伴,你就什么都不缺,什么都不需要了。”

我不知道是该表示佩服,还是感到荒诞,难道人可以在纯粹的被填满中达到精神上的自足吗?可能是因为我想要的东西有很多,总是难以满足,所以暂时还无法理解她吧。

  

 

新帝国历2年四月十八日

今天终于到达地球教总部了!这座建筑藏在雪山之下,要乘坐垂直电梯才能找到大门。经过这些天的长途跋涉,终于可以摆脱暴晒和尘土,我摘下几乎长在头上的兜帽,甚至有种任务已经成功了一半的喜悦感。

据说在地球时代,人们为了应对世界末日而建造了这座地下要塞,其结构强度极高,通风排水系统也一应俱全,宛如一座小型地下城,唯有照明系统令人失望,朝圣者们经过的前几个房间、长廊和大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,像是专门为了让人忘记来时路似的。而且,在进入的时候,朝圣者只被允许带上必要的衣物和布施品,其他所有电子设备和金属制品一概禁止,我想这是为了确保没有人能把通讯器和武器带进去。

一位看样子是长老的兜帽人士对我们说:“在这里你们不需要任何身外之物,虔诚就是最好的通行证。”

我也不得不遵守这一规定,幸好笔记本和笔逃过一劫,我事先把空白页数夹进了经书祈祷册里,表示我父亲要求我每日拜读并写读经心得,休马哈则带进来一个小药盒,说他有先天性心脏病,必须每日服药,我立即点头为他作证,说家父也正是如此,因为遗传的虚弱卧病在床,所以派我们来代行朝圣的义务。看在捐赠足够丰厚的份上,负责检查的地球教徒让我们顺利通过了。

哈,说起来,我“父亲”不就是莱因哈特大人吗?这趟旅行确实是他派我来的,所以我也不算说谎吧!

地下要塞就这样吞下了几百人的朝圣队伍,像古老的神兽张开嘴,吃上了一口供奉的食物。当天在晚祷的礼拜堂里,总大主教德·维利终于出现在了我们面前,起初所有人都保持着绝对的安静,因为此时说话是大不敬,直到有一个声音发出仿佛哀嚎的呐喊,我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,那是克制不住感情的信徒在赞颂地球母亲和总大主教之名,然后激动的喊声和哭声开始此起彼伏,撑满了整个礼拜堂和我的耳膜。我和休马哈对视一眼,发现彼此都无法做出应有的表情,于是只好把头深深地埋下去,装作被信仰折服的样子。

总大主教让大家宣泄了一会情绪,然后才抬起手让教徒们噤声,正式开始晚祷的流程。结束后,所有人按规定回到安排好的房间就寝,那时还不到晚上十点,简直跟军校的作息差不多。不过,我为了在记忆尚且新鲜的时候把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,借洗漱的机会在浴室里完成了今天的记录。

  

  

新帝国历2年四月二十一日

自从进入地球教总部以来,每天发生的事几乎都跟前一天一模一样。这真叫人沮丧,我已经走遍了朝圣地图上标注的所有地点,但是显然,如此巨大的地下要塞,开放给教徒自由行动的空间还不到三分之一。我猜测,隐藏的部分至少应该包括骨干成员的住所、资料室、供奉圣物的圣堂,以及最重要的金库和武器库。哦对了,还有与教徒们日常起居最相关的补给存放点,也没有在地图上显示出来。

更糟糕的是,我无法跟外界联络,让瓦列提督知道我们的情况,当然,他会等先遣小队回归才发动正式攻击,可是一连几天没有进展确实让我感到焦虑。

休马哈一直非常镇定,我不确定他的内心是否也像外表这样冷静,有时我很羡慕,但是一想到那可能是因为经历过很多失望才练就的,也就无法再羡慕了。不过,我注意到一件事,休马哈似乎跟某个女教徒走得很近,我们是第二天在公共图书室遇见的,那个女人有一头半长的红发,即使衣着朴素也看得出面容姣好。我见过他们单独在一起聊天,大概有两次。倒不是说我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想法,而是觉得他们俩或许有点什么也说不定。休马哈会跟地球教徒谈恋爱吗?有些难以想象,但如果是在封闭空间里跟一个漂亮女人谈恋爱呢?好像又合情合理了。唉,我真不该想这些,随便揣测他人的心意是一种无礼,而且,我真的能看透别人的思想吗?我觉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既很近又很远,特别是在意的对象,往往更加猜不透,比如莱因哈特大人。

想到这些头就有点疼,也许是缺乏户外活动的缘故,不知道其他同伴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,我的确见到休马哈吃药,不会是真的有心脏病吧?看来我所不知道的困难还有很多……总之,今天就先写到这里吧。

 

  

新帝国历2年四月二十七日

今天记录的其实是昨天的事,因为昨天实在发生了太多戏剧性的突发事件,就像一直在河上平稳漂流的小舟,突然被水冲进了大瀑布一样。

事情源于一场意外,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,不知为何有一对男女发生了争执,甚至动起手来,那个男人突然将女人打翻在地,还威胁说要掐死她,休马哈立即冲出去制止施暴者,我也赶紧跑去帮忙,两人一起才把那家伙制服住。走近一看,我才发现原来被打的人就是那个红发女子!难怪休马哈的反应那么快。不到一分钟就有管理人员出现了,一名手持电击枪的教徒赶来,电了几下,便让发狂的男人没了动静。

我看到他手中的武器,还有外袍上代表教团级别的刺绣,心里忽然一动,或许这就是转机。然后我自告奋勇帮那名教徒把昏迷不醒的人抬去医务室,休马哈立刻领悟了我的意图,也主动帮忙护送伤者。于是我们第一次进入了医务室,里面其实有不少患者,只是他们大多神情呆滞,对周围发生的事毫无反应。地球教徒跟医生低声交待了几句话,听起来像是加密通话一般不明所以。

接下来就是真正的机会,趁那名地球教徒离开的时候,我们悄悄地跟了上去,等他走到某个空无一人的走廊上,那里有一小段是难得的摄像头死角,我们才发起突然袭击,休马哈用了十足的力量一击得手,将他按倒在地,我在地球教徒大喊出来之前捂住了他的嘴,收走了电击枪,倒转方向抵在他的肋下。

“不许叫人,回答我们的问题!” 

但是那人依然用力扭动着,对武器被夺的威胁视而不见,我本想试着放电,但又担心他陷入昏厥,反而无法获取情报了,这时休马哈却拿出一把手术刀(多半是刚才在医务室偷的)迅速地抵在他的咽喉之间,锋利的刀片一下子划开了皮肤,血缓慢地从伤口沿着脖颈滑入兜帽里,那家伙吓得缩了一下,立即停止了挣扎,用眼神点头表示会乖乖服从。

我们从他口中得知了其他禁区的分布,拿走了通行证,然后我才终于用上电击枪将他电晕。我不确定这能持续多久,也许一个小时他就醒来了,那我们马上就会暴露,也有可能在无人发觉的角落里躺个两三天也说不定……休马哈把手术刀上的血擦干净,看了地球教徒一眼又看了我一眼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还是吞了回去。我很庆幸他没有说出来。

总之,考虑到最坏的情况,我们都得快速行动了。然而地球教徒的长袍和通行证只有一套,如果我们一起闯进禁地的话,恐怕还未带出任何情报就会被识破。于是我和休马哈很快做了决定,由我假扮成教徒搜索情报室,他则闯入武器库吸引注意力(同时也获取火力)。他把那支手术刀留给我用于防身,我们对好了时间,约定谁先得手,就通知另外两名伙伴撤离,如果未能成功跟任何人会合,也必须自行逃跑。

当时情况紧急,尽管这样的分工会让前往武器库的人风险加倍,但我并没有过多犹豫,因为我必须完成此行的任务。换装之后我便与休马哈分头行动,一边走一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。

情报室前,负责登记的书记员教徒问了我的名字,我压低声音,装出更年长的语气,报出被我夺走身份的那家伙的名字,“尤尼·安多尔克。”

他懒散地刷了我的卡,似乎也没注意到眼前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地球教徒,“保卫队的人怎么跑这来了呢?我没听说要换班啊。”

“总大主教猊下落了东西在情报室里,叫我帮他取回来,请快些,他着急要用。”

书记员“哦”了一声,挥了挥手表示放行。

情报室是个半圆形的房间,并不很大,一侧排列着各种电子设备,另一侧则是几排高高的书架,用来存放实物资料。我注意到其中一层甚至摆放了好几枚古旧的帝国勋章,同盟的也有,但具体代表什么我不太认得。时间有限,我的目标并不是带走文件或者物证,也没有携带可以复制信息的储存工具,所以最快的办法是确认每台电脑里大致的情报类别,然后直接取走它们的硬盘记忆体。想不到手术刀竟在这里帮了大忙,如果是完全徒手的话,速度还要慢得多。

但是,时间还是太少了,我只来得及取出其中三个,就听到书记员在外面拍门的声音。大约在第十二分钟的时候,终于有人发现了异常,毕竟一个人在情报室里逗留那么久还偷偷摸摸的样子,不管从哪块监控屏幕里看都不符合常理。

于是很不幸,我不得不将书记员也打倒才行。不过,来查看异状的只有他一个人,而不是一群警卫,是因为休马哈那边引起了更大的动静,地下要塞中几乎同时拉响了警报,我听见武器库的方向传来隐约的声响,隔着厚厚的石壁都能感觉出轻微的震动,可能是手榴弹,而且不止一个,希望他不至于陷入苦战,此时我需要利用他创造的机会通知同伴,然后一同撤离。

现在回想起来,当时一切都发生得很快,地下要塞的公共空间内挤满了不知发生何事的信徒们,低矮的天花板与地板之间,几乎能闻到蠢蠢欲动的气味。我很着急,因为一旦保卫队从突然袭击中反应过来,一定会马上封锁大门彻查在场的所有人,幸好我的同伴潜伏在教徒们之间,机智地散布了“有毒气体泄漏”的消息,危险的谣言总是传播得特别快,慌乱的人群开始纷纷朝出口涌去,我们被裹在人流之中,这才得以安全脱身。

然而,昨天离开要塞的只有我们三个人,休马哈暂时不知所踪,很有可能凶多吉少,但我又觉得,他不会那么简单地死在这里,便留下了半个接应小队观察情况。果然,今天我收到了好消息,休马哈也成功逃出了!

 

  

新帝国历2年四月二十九日

因为前天的意外事件,我们引起了相当大的动静,歼灭任务需要立即展开,否则地球教的首脑们很有可能溜之大吉。于是,今天傍晚时分,数百架隐形战机便从云层中降下,团团围住了要塞,每一架里面都乘满了负责扫荡的重步兵。瓦列提督让我稍作休息,不必参加后续作战了,因此我只是从遥远的地方俯视雪山,目送地球的最后一个宗教陨灭。

在目之所及的壮美自然中,有一处显眼的不和谐:地球教总部所在的干城章嘉峰,原本是连绵山脉中的一座,但是峰顶被人类的战争机器(据说是几百年前地球军与殖民地革命军之间的战争)完全铲平,变成了一座人造的高海拔平原。正因如此,那里成了绝好的停机坪,瓦列提督也非常充分地利用了这一地形。人类在削去自然的身躯时,似乎也在为自身的灾祸埋下伏笔,不过,如果要问沉默不语的大山的话,或许它们连这些损害也是无所谓的,亿万年地壳的升降足以弭平所有生命活动的痕迹,困于仇恨与疯狂的,始终只有人类自己而已。

我接下来几天的工作,便是解读从地球教总部带出来的资料卡,希望可以借此弄清楚他们的组织架构、经济来源和去处。我希望一切可以结束于喜马拉雅山脉上,再没有什么可以威胁莱因哈特大人的生命安全。只是,当我想起与我们一同朝圣的虔诚信徒时,我偶尔也会感到忧郁,不知道他们是否逃过了这场灾难?瓦列提督认为那些死脑筋的人不足为虑,即使不死于歼灭战,也必然会死于地球消亡的洪流,更不用说,正是他们的殷勤供奉养出了邪教,因此也就不值得同情。

我无法完全认同这样的想法,也许是因为曾经与他们相处多日的缘故吧。说起这个,我试着向休马哈打听红发女人的下落,“她有没有逃出来呢?”

“她吗……我也不知道,太混乱了没有注意。”

他的眼神似乎有些回避,我觉得这不全是真话,毕竟我们的行动机会完全就来自于那个女人嘛!如果不是休马哈一直关注着她,现在我们还待在地下要塞里犯愁呢。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的试探(我知道这样不好),反过来开起我的玩笑,“看来尤里安也到年龄了呢,怎么样,想找女朋友了不成?”

我赶紧否认说没有,百分之一百没有,他哈哈大笑,“难道是打算全身心侍奉皇帝陛下?年轻真好啊。”

我被他说的有点脸红,莱因哈特大人的任何一个属下都可以骄傲地宣称自己的忠诚,虽然那跟找不找女朋友没什么关系,但是……总之,似乎没有必要为此而不好意思。

我和莱因哈特大人通了视频电话,简单说明了地球之旅的情况,他看起来很高兴,情绪也不错,但是有些疲累的样子,我问他是否发生了什么事,他只是摇了摇头,表示需要处理的事务很多,但三言两语说不清楚。

“……的确,因为你的原因没有睡好。”他好像在抱怨,很突然地说,“我昨天梦见你了,早上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。我讨厌做梦,人如果有梦想的话应该在现实里实现,睡眠中的梦是没有意义的!”

我很好奇他梦见了什么,于是也这样问了,莱因哈特大人思考了一会,然后告诉我:“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条大鱼,在一个冰封的湖面下游动。”

“呃……还有呢?”

“还有吉尔菲艾斯和你,你们竟然是人类,真是太可恶了,吉尔菲艾斯好像是一个探险家,拿着探测器找到了冰下的大鱼,我在下面想出声,但是开口只能吐水泡,能做的动作只有摆尾巴!”

我忍不住笑出了声,脑海中浮现出一尾拥有华丽金鳞的大鱼的形象,莱因哈特大人也因为我的反应笑了起来,长长的金发愉快地摇动着,这让我怀疑他是不是故意在逗我。

“然后呢?”

“然后,不知道为什么,你这个傻瓜突然脱了衣服,在冰面上躺下来。我心想这有什么用啊,可是梦就是梦,很多不合理的事情都会发生,你躺着的地方很快就融化了,然后你也掉进了水里。”

我的大脑忽然发出“嗡”的一声巨响,我盯着他的眼睛,像被过于强烈的日光晃晕了头一样,完全说不出话来。

“怎么了,不好笑吗?”

我摇了摇头,但这究竟是表示“不好笑”,还是“没有不好笑”,我自己也不明白。

“算了,看在你那么傻的份上,就不治你的罪了。”莱因哈特大人宽宏大量地说,然后迅速转移了话题,说起伊谢尔伦要塞被夺的事。他刚才还带着笑容的脸骤然冷肃下来,切回到了皇帝陛下的状态中。我不禁有些担心,帝国军再次因为杨威利失手,莱因哈特大人对他的执念恐怕又要加深了。

“关于接下来的行动……”他停顿了一下,隔着通讯视频露出一种很难读懂的表情,“你和瓦列直接来费沙即可,不必回奥丁,我已跟他说过了。”

通话结束后我去见瓦列提督,果然航线已经改道,那就意味着,最快一周之后,我就可以再次见到莱因哈特大人了。

我写到这里,快要放下笔去睡觉的时候,才发现一个问题,明明发现大鱼的是吉尔菲艾斯,为什么只说“不治我的罪”呢?为什么单单原谅了我呢?当然,因为吉尔菲艾斯是无罪的,即使想要不原谅,也是不可能的事。

 

 

新帝国历2年五月四日

直到今天我才明白,之前莱因哈特大人没有对我明说的话。就在今日,银河帝国皇帝对自由行星同盟再次宣战,其本人亲率的舰队已于五月三日晚离开费沙宇宙港,目标直取海尼森。

我读了好几遍冷冰冰的消息,事实本该在预想之中,只是我没有想到会那样快。莱因哈特大人没有带我去亲征,难道他不需要我在身边吗?我忍不住要这样想。可是那未免太情绪化了,我并不是远征必不可少的人,如果军机不可延误的话,不等我是完全正常的……可是他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跟我提起这件事,就好像不想让我知道一样!我想起他在视频里神采奕奕的笑容,还有那个关于大鱼的梦,心里很不是滋味,为什么梦里一切是那么的容易。

我必须停下来,不要再胡思乱想了,这完全是因为我的多虑和情绪敏感,莱因哈特大人不应该受到指责,我接到的命令就是留守费沙,正如玛林道夫伯爵小姐留守奥丁一样。

白天的时候我有很多想法,本来打算晚上在日记里一一写下来,可是在大脑中稍作整理就会发现,我总是在抱怨,以及对他人进行无端的揣测。

谨记:决定不再写日记了(工作日志已经足够履行职责),这实在太幼稚了!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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