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银英][杨威利/奥贝斯坦] 盗火不息（十一）
本章已修订。
第十一章 余波与序曲
帝国历488年十一月，在秃鹰之城战役中落败的梅尔卡兹和舒奈德流亡到了自由行星同盟。杨待之以上宾之礼，考虑到老将有所矜持、家人还在帝国的缘故，遂邀请对方担任客座提督而非直接招降。不过这样一来，伊谢尔伦的帝国籍军人便多得有些显眼了。
卡介伦是要塞的大管家，除了事务上几乎无所不能之外，对官场上发生的事也相当敏锐、消息灵通。这天，杨又去卡介伦家里蹭饭，听说德森上将对杨舰队收留梅尔卡兹的事十分不满，认为杨对帝国人太过偏爱，特别是这次同盟政变之后，因为性质属于内战，杨舰队参战的军官大多没有晋升，只是授予勋章了事，除了两个人：
其一是先寇布准将，他在各星系平叛时立下了不少功劳，得到了许多人的推荐，于是顺理成章升为少将；其二是奥贝斯坦上校，杨特意为他请了功，表示此人为海尼森的和平解放做出了很大贡献（再加上此前亚姆立札会战中的表现），作战本部虽然有些犹豫，但是杨的报告理据充分，因此奥贝斯坦也升为准将。
然而，再来个梅尔卡兹和舒奈德，德森上将就很不情愿了。
“难道伊谢尔伦是流亡帝国人的联谊大本营吗？杨威利把这些人聚集在一起想干什么？”卡介伦模仿那人的语气道，然后半开玩笑地对杨说，“你看，德森上将还是嘴下留情了，如果是霍克或者尼古拉·庞提的话，大概会给你扣上一个‘亲帝国派’的帽子吧！”
“有能力的军官愿意来这里，我们应该高兴才对，如果有一天同盟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了，那才是糟糕的事吧！”
卡介伦摇了摇头，“你说的道理他们不是不懂……依我看，这可能是因为库布斯里就快回来了，德森的代理部长当不了太久，所以要抓紧机会让你不痛快。”
杨无奈地按着额头，对这些官场上的明争暗斗感到厌烦。然后他突然想起当初奥贝斯坦调去第十舰队还被欺负的事，便决定这次不能再大意，他实在不希望有眼无珠的同盟高官们怠慢梅尔卡兹。
“总之我要留下他，不同意我就申诉，直到他们同意为止。”
杨好不容易鼓起的汹汹气势并没有派上用场，他本人尚未意识到，亚姆立札会战前的杨威利和同盟政变后的杨威利已经不可同日而语，除了军阶变化之外，他的个人威信也大幅上升，从前连区区霍克都敢插嘴的人事任命，如今德森上将也要考虑再三，只是拖了一段时间后便答应了。
宇宙历797年到798年冬春之际，杨度过了将近半年难得的清闲日子，虽然其本人并不承认，但每天在伊谢尔伦要塞最多只上半天班，其余的时间都不知躲在哪里看书或者睡大觉。亚典波罗曾经见到他坐在电脑前苦思冥想，双手偶尔在键盘上乱点一气，似乎在写什么历史学论文，然而几番努力之下依然没有完稿。
富有写作才能的学弟凑过来嘲笑他，“何必花这么多心思改来改去呢？只要在最显眼的地方签上杨威利的大名，自然有编辑部抢着要你的文章！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如果不借助一点虚名，根本没有人看得上我的研究吗？”
亚典波罗耸了耸肩，显然十分了解其中门道，“不要灰心啊杨提督！学术界可是很势利的，许多没有才华的作者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都能得到重视，您也可以的！”
杨抿着嘴转过头去，总而言之，发表论文的事便暂时搁置了。
当然，现实世界的书页依然照常翻动着，帝国内战持续的时间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长，刚刚安定下来不久的军队中，又有人开始对新战争想入非非。年末时，库布斯里从霍克的刺杀中恢复，回到了作战本部部长的职位上，代理的德森上将则退居次席，据说两个人曾经大吵一架，因为他们对未来帝国与同盟长期作战的看法不同。虽然之后各自都表示一切不愉快只是就事论事，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，但是任谁都看得出来，那与其说是路线之争，不如说是权力之争。
杨也能理解某些人的想法，认为应该趁帝国陷入内战泥淖之际落井下石，他自己早就有过这种设想，当时只告诉过奥贝斯坦一个人，但既然当时没有做，现在就更不可能插手。政变已经白白折损了大量人员和战舰，现在的同盟比政变前更加虚弱，全社会为了给长期战争供血几乎耗尽了活力，不管是普通民众还是军队都太需要时间休息了。就连奥贝斯坦都没有再提介入帝国内战的事，想必也是对同盟的国力心知肚明，不如隔岸观火来得有利。
奥贝斯坦有时会在上班时间陪杨下立体西洋棋，杨喜欢这种思维游戏——并不是指下棋本身，而是棋盘边的谈话。也许是因为奥贝斯坦给人一种道德底线远低于大多数人的印象，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不可以做，更不会大惊小怪，于是杨反而可以在他面前说一些平时不会公开的奇想。
“想不到罗严克拉姆侯爵竟会为了救下敌方领地上的平民而出兵救援……那场仗打得挺漂亮的，但是却在快要赢的时候放弃进攻。” 杨状似无辜地眨着眼睛，“我忍不住要想，如果吉尔菲艾斯当时选择杀掉梅尔卡兹提督的话，秃鹰之城要塞会陷落得更快吧，而布朗胥百克的核攻击计划则会顺利实施，这样的反人类罪行会加速他的灭亡。如果罗严克拉姆侯爵想要尽快取得胜利的话，是不是这样做反而更有效率呢？不过，幸好他不是这样的人。”
当杨站在技术立场上分析另一种历史可能性时，他身上便淡去了平时包裹在外的温吞外壳，露出极为锋利的思维触角。
“如果我是他的参谋的话，或许会提这样的建议。”奥贝斯坦接道，“并且省略出兵这一步骤，在得知布朗胥百克的轰炸计划时，就将他的恶行昭告天下。两百万平民会不幸枉死，但为此而节省的内战时间与更多的牺牲则可以避免。不过，既然我是同盟的参谋，当然希望帝国内战持续得越久越好。”
“哦，帝国人的性命就不值一提吗？”如果是刚认识奥贝斯坦的杨，或许会对这种论调心生警惕，但是相处日久，杨便不知不觉想要探索更多语言背后的思维网络。
“不，我认为无论是帝国人还是同盟人，生命的价值都是一样的。” 奥贝斯坦稍微停了一下，似乎在思考如何说明自己的看法，“倘若罗严克拉姆侯爵轻轻松松便取得胜利，保存了他的大部分实力的话，之后他挥师再来进攻同盟的时候，同盟军民的死伤又会如何呢？如果我方不幸亡国，上百亿国民就要沦为帝国的附庸了。考虑到这种前景，我希望帝国在内耗中被削弱，只要对方处于与同盟相对均衡的国力水平，而我方又占据伊谢尔伦要塞的话，和平的几率才会大于战争。”
“你计算得很长远嘛，那不妨再推远一点，同盟与帝国已经打了一百五十多年的仗，纠纷从未停息，也有人说，与其这样征战不休，不如干脆让其中一方征服另一方好了，那样才能真正迎来和平。既然你认为生命的计算法则是超越国别的，那么无论在哪一方阵营，都该为银河系的统一而努力才对，可是现在你却因为身在不同的阵营而采取不同的策略，这又是为什么呢？难道同盟对你来说，存在着生命以外的价值吗？”
奥贝斯坦皱起眉头，意识到了这问题中的陷阱，杨似乎在有意无意地引导他承认一些事情，但那微妙的矛盾之处即使是精于计算的他，也无法当即给出答案。这种情况最近发生得越来越频繁了，杨经常提假设性的问题，他并不带有恶意，也不斥责任何回答，所要求的只有真实，这反而让奥贝斯坦无法简单敷衍了事。
法兰准将多年前的告诫突然在他脑中拉响警报——无论何时都不要说实话。
但是奥贝斯坦并不喜欢说谎，于是只以暂时的回避做结：“任何结果都有其达成的必要条件，我只是根据现有的条件制定策略而已。”
宇宙历798年三月，持续近一年的银河帝国内战终于结束，前往地球后失联多时的巴格达胥也回到了费沙，久违地传回了消息。
“巴格达胥中校似乎有所斩获，截到了一份费沙发送给帝国科学技术部的军事情报。”
事实上，奥贝斯坦交给杨的情报并不是来自费沙，而是远在奥丁的拉贝纳特太太传送给他的，但出于某种考虑，他并不想暴露自己放在帝国的线人。
杨展开卷成长条的图纸，只见上面画了一个球形天体，各处标注着密密麻麻的帝国文字，但是关键信息全部以代号显示，一页页全是这样的技术文件。杨的军事工程学分数只是低空飘过，因此看得一头雾水，倒是梅尔卡兹扫了一眼，露出了惊讶的神色。
“梅尔卡兹提督，您能认出图上画的是什么吗？”
银发的老将神色严肃，“虽然我也读不懂文字描述的内容，但可以确定的是，这是秃鹰之城要塞，建筑样式、尺寸和结构都完全相同。”
“秃鹰之城要塞？”杨惊讶地往椅背上一靠，那不是帝国贵族联合军的大本营吗？梅尔卡兹正是从那里逃亡而来的，绝对不会认错。那么问题在于，为什么一颗已经被征服的人造星球，会出现在费沙与帝国的秘密通讯中呢？
“杨提督，”梅尔卡兹翻动图纸，仔细辨认一层层内外结构上的军事设施，然后拿起笔在上面画了几个圈，“这里、还有这里都加装了新炮台，这一页上面的，可能某种大功率引擎，帝国军应该是在对要塞进行改造。”
“也许秃鹰之城被重新征用了……”奥贝斯坦也思索着，“但是罗严克拉姆统一帝国之后，它的位置已经失去了战略意义，只能是用于对外作战，也就是对付我们。”
杨长叹一口气，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“果然该来的躲不掉啊”。正如奥贝斯坦早就预言过的那样，帝国一旦结束内战，稍作休息便会再次率军来袭，秃鹰之城的改造或许就是新战争又将到来的征兆。
“炮台……引擎……”杨喃喃自语道，“炮台很好理解，火力总是越大越好，但为什么要装上引擎呢？为了移动作战吗？”
杨的脑海中出现了两颗行星相撞的精彩画面，像小孩子玩的弹珠一样，那倒是很有趣，想象宇宙是一个洒满了弹力小球的大棋盘……他为这个奇妙联想不自觉地微微一笑，然后很快咳了一声，控制住了表情。
杨认为三个人的智慧终究是有限的，他们谁也不是理工科出身的技术人员，坐在这里也只是空想罢了，所以不如交给专业的工程人员去研究，再跟大家开会讨论比较好。
不过，就在杨思考情报真正含义的同时，奥贝斯坦意识到了一个危险的信号，那就是它的来源。拉贝纳特太太通过她的情报网络截获了这份图纸，但是距离元帅府决策中心更近的菲尔纳却保持着罕见的沉默，难道他什么也不知道吗？或许他还没能获得足够的信任，或许他知情却拒绝透露，如果是后者的话，这枚棋子要如何使用就需要重新考虑了……
梅尔卡兹离开后，杨叫住了奥贝斯坦。
“对了，一直没有机会……”他从办公桌的立柜里拿出一个盒子，其实已经放了很长时间，但不知为何总是没能说出来，“呃……上次在你家，真的很不好意思，一定很烦人吧？总之……不能白喝你的酒。”
奥贝斯坦接过来，沉甸甸的长方体木盒传来液体晃动的轻微声响，想必是杨还给他的两瓶红酒了。“阁下客气了，下次我会准备一些红茶的。”
杨笑着抓了抓头发，不知道该把这句话理解为拒绝饮酒过量还是欢迎以后再来，不过奥贝斯坦的表情并不像平时那么冷峻，所以他便擅自理解为是欢迎的意思了。
奥贝斯坦却完全笑不出来，他刚说完这句话就开始后悔，明明已经反省过让杨在家留宿的事了——他们之间的关系应该严格限定在工作时间。那天早上，他等杨自行离开后才从房间里出来，重新装上义眼之后，却发现镜子里那个蓝眼睛的家伙无比异样，几乎有种诡异的陌生感。他从未在意过义眼的颜色，可是现在却感觉好像身上植入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，而他原有的某一部分永远地消失了。
他那如钟表般精密而节制的大脑中，似乎有一根弦弹错了音，发出不和谐的嗡嗡乱响，奥贝斯坦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。
“怎……怎么了吗？义眼又出故障了？”杨站起来走近他，担心地问道。
奥贝斯坦摇了摇头，“不，没事……抱歉，我先告退了。”
伊谢尔伦驻留舰队的工程师们对图纸研究了一段时间，得出了惊人的结论。
波列斯卡娅少校向杨解释道：“这种技术可以让超高质量天体进行长距离瓦普跳跃，也就是说，可以大幅缩短宇宙航行的时间。如果帝国军在秃鹰之城上加装了瓦普引擎的话，可能是想要将它改造成移动要塞，在连续瓦普跳跃之后，作为新据点对我方发起进攻。根据试算，理论上是可行的，不过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，它是否已经实验成功并投入使用了。”
“竟然真的能做到啊……那么不久之后，帝国军会乘坐一艘名为秃鹰之城的大船飞越到我们面前来了。”杨对此并不特别意外，其实长距离瓦普跳跃早在十年前就有人提出过了，只是当时并没有那么多资金支持这种研发。
同盟与帝国交战日久，彼此的科技水平其实相差不远，即使一方有了新发现和新技术，很快就会在几次交手之后被对方察觉，然后迅速拉平差距，似乎隐约中有一架看不见的天平横亘在两国之间，又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忽左忽右地添加砝码……等等，杨突然坐直起来，这份要塞图纸是从费沙人那里截获的，费沙的确是各种科学技术的交流重镇，但是直接参与到帝国的军事行动中去，是偶然吗？还是一直以来都如此？如果费沙是那只暗中拨弄的手的话，他们在同盟境内也必然植入了数量相当的爪牙……杨的立即联想到，特留尼西特与地球教有密切联系的事……如果这两者是同一回事呢？
在杨的直觉中，费沙的光鲜亮丽与地球教的阴气森森开始渐渐融为一体，但是目前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个猜想，现在有更为急迫的事要操心，那就是该如何迎战。把伊谢尔伦要塞也改造成移动要塞是没有意义的，它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占据的位置，而非额外的机动性。
杨思考了一会，然后请波列斯卡娅少校将秃鹰之城的信息整理成报告，向海尼森的高层们说明此事，帝国军不知何时会来，而来的那一天，他们面临的就是同等条件下的要塞对战，而不是单方面的防守战了。
对新任帝国宰相莱因哈特来说，一场战争的余波刚刚消散，新战争的序曲便开始奏响，而这两者或许本质上是同一回事。
从立典拉德公爵手中“收复”奥丁的行动，并不如表面上宣传的那样光彩。帝国内战的后半程中，这名惯于玩弄权术的大贵族显露出某种垂死挣扎的韧性，一方面紧紧抓住小皇帝的正统名义不放，另一方面还利用贵族联合军的败落反咬一口，坚决否认布朗胥百克公爵发动核攻击的事实，反而污蔑莱因哈特，称其“收到敌方密告然后派兵救援”的行为是纯粹的自导自演，而可怜的布朗胥百克一生忠于皇室，却因为自己从未做过的反人类罪行被钉在耻辱柱上……种种政治作秀和谣言漫天飞舞，让人头疼不已，若不是立典拉德公爵被暗杀，导致保皇派迅速倒台，莱因哈特多半会失去耐心，甩开那些缚手缚脚的战争名分，直取首都而后快了。
内战结束之后，所有参战的将领各自领功，米达麦亚和罗严塔尔升为一级上将，坎普、缪拉、梅克林格、毕典菲尔特升为上将。然而吉尔菲艾斯的位置却有些尴尬，他虽然立下不少战功，但原本军衔已经是一级上将，倘若再往上升，便是与罗严克拉姆侯爵平起平坐的帝国元帅了。有不少人暗地里猜测，到底莱因哈特是否会做这种令人忌讳的事，但金发的年轻人对此不以为意。
“这有什么问题？你的或是我的，不都是一样的吗？”莱因哈特并不关心位阶，因为那不过是衡量他所行道路的计量单位罢了，而且红发挚友和他是永远的同路人，他们之间任何一个在路上画下标记，都等于是两个人的成就。
吉尔菲艾斯明白对方的意思，不分彼此的情意是相互的，但他仍然说：“莱因哈特大人，无论发生什么事，我都跟您站在一起，但在当前的环境下，我希望能尽量避免不必要的猜测和怀疑，就让我永远跟随在您身后吧。而且，这次内战的功劳，您已经给过我赏赐了。”
“哦？什么时候？”
“您宽恕了尤里安·敏兹，让他成为我们的帮手，对仁慈的奖励，就是给我的回报。”
莱因哈特低低地吸了一口气，他忽然握住吉尔菲艾斯的一只手，抵在唇边亲了亲，这举动让人有些意外，但是那人并没有挣开。
“吉尔菲艾斯，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，对吗？”
然后，他也不等吉尔菲艾斯回答，便笑道：“那就听你的。不过，既然我成了帝国宰相和宇宙舰队司令，军务尚书和统帅本部总长的职位就由你兼任吧，你说得没错，表面功夫也不能省，但正因为如此，我不能什么也不给你，那样才会让部下觉得我是小气鬼呢！”
吉尔菲艾斯点了点头，然后又说，“还有一件事，也许我这样说有些奇怪，但是，我希望您不要让菲尔纳准将担任副官。”
“为什么，因为那个男人曾经试图暗杀我吗？修特莱准将也有过这样的想法，我不是也照样可以用他吗？”
吉尔菲艾斯摇了摇头，他并不是在意菲尔纳有过暗杀未遂的污点，此人颇有才能，而且刚为结束帝国内战立下了大功，可是他与修特莱并不一样。吉尔菲艾斯有种奇怪的直觉，认为菲尔纳的内心深不可测，需要格外警惕。
他斟酌了一下措辞才答道：“莱因哈特大人，诚如您所说，帝国任用人才不应拘泥于他们的过往，只是同类型的人担任同一人的副官，未免有些浪费，修特莱准将与流肯中尉搭配，或许更有互补的作用。其实，军务省事务繁忙，如果您不介意的话……”
莱因哈特惊讶地看了他一眼，“吉尔菲艾斯，真难得你会要什么东西，好啊，菲尔纳就给你吧。但是，接下来的任务，你可不许再推辞！”
莱因哈特所说的新任务，是指上个月由科学技术总监胥夫特提出来的移动要塞作战计划。大质量行星的瓦普跳跃试验是在帝国内战后期完成的，当时胥夫特向莱因哈特要了一座废弃人工天体进行试验，前两次试飞已经成功，四十兆吨的秃鹰之城装上了瓦普引擎后，转瞬间便出现在了银河帝国的边境星系。
胥夫特向内战的胜利者报告此事时，固然顶着一副讨要褒奖的市侩嘴脸，但莱因哈特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了不起的发明，这种技术若是早一年研制成功，被贵族联合军得到的话，内战的形势就会完全不同。但是，既然它现在才出现，那便是天赐给莱因哈特的礼物，是为下一场战争而生的绝妙工具。
希尔德对此却持反对意见，认为时隔不久便攻打同盟缺乏紧迫性和必要性，并非帝国宰相的当务之急。
莱因哈特却只是笑着说，“伯爵小姐多虑了，如今正是我军实力最盛之时，只需派一名、或者两名将官主导远征即可，并不会妨害国内的重建与改革，正相反，这会带来提振民心的奇效，在立典拉德和皇室手中丢掉的伊谢尔伦要塞，由我们夺回，谁才是真正有实力支配帝国的一方，不是不言自明吗？”
莱因哈特不肯承认、也不曾意识到的事实是，刚刚过去的内战因为耗时良久又顾虑重重，他赢得很不痛快，如今有了再次进攻同盟的机会，是怎么也不肯放过的，如果可以的话，他甚至想自己领兵出征，再次挑战那位不败的魔术师。可是如今他已经就任帝国宰相，确实有许多“当务之急”需要打理，远征的任务便只好假手他人，吉尔菲艾斯便是他心中的最佳人选。红发挚友就像他分出去的另一个身体一般，只要吉尔菲艾斯取得胜利，莱因哈特的心灵的饥渴便能得到满足。
于是，刚进入五月，移动要塞作战计划便紧锣密鼓地提上了日程，吉尔菲艾斯被任命为远征总司令官，法伦海特则担任他的副手。
莱因哈特的灵魂正如一座活火山，会不断地喷发岩浆，希尔德也渐渐了解到，劝谏不可能每次都成功，一直压抑他雀跃的心思是不可能的，于是她便知难而退。
不过，当时的希尔德尚未登上足以发挥她所有才能的职位，因此也就无从知晓，支持胥夫特进行瓦普跳跃试验的最大金主是谁，一个唯利是图的科学技术总监，是如何负担得起规模巨大的实验的，又为何敢于在内战尚未结束时，便选择向莱因哈特示好？这背后的一切，或许要等到悲剧发生、所有人都追悔莫及的时刻，才会显露出端倪来。
TBC
注1：原作要塞VS要塞战前还有一小段伊谢尔伦回廊遭遇战（主要是尤里安初阵的剧情），不过在本IF线下，帝国内战刚忙完，正在埋头准备新的作战计划，无暇深入边境，所以这场遭遇战没有发生。
注2：原作胥夫特提出瓦普跳跃计划时，莱因哈特刚刚失去吉尔菲艾斯，心如死灰，对这场战争抱持着试试无妨输了也无所谓的态度，本IF线下莱吉都还活着，内战又没有尽兴，所以莱面对战争机会的心态是很不一样的。
注3：本IF线下由于特留尼西特暂时离开了同盟，杨在政治上的压力减轻，也就没有审查会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