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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绝杀慕尼黑][沙俄AU] 流放者(第十五章 后遗症)

本章已修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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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 后遗症

维陶塔斯·塔里泰乌斯被发现的时候,身中四弹,流血而亡。根据谢尔盖·别洛夫的证词,他与日瓦奇金等人为追捕逃犯,在保劳斯卡斯家设下陷阱,但因为歹徒凶残狡猾,双方发生交火,最终导致三死一伤,罪犯本人亦伤重不治。

莫德斯塔斯·保劳斯卡斯在作战中积极配合,保护了别洛夫,但他作为中尉秘密线人的身份并未披露在案件报告中。

谢尔盖在医院里只待了半天,他没有躺下休息,而是一直与古里耶夫、警察局的人以及省长秘书交谈,并在修改过的笔录上签了字。简单包扎完伤口之后,他要来一副拐杖,决定让自己出院。古里耶夫本想阻止他,但谢尔盖说要亲手埋葬死去的人,可是没走几步便因高烧而晕倒了。

然而,即使在意识昏沉中,他也无法得到一刻安宁,每次合上双眼,就能看到死去的人就在脑海中游荡,无辜的灵魂汇成河流,经过他生活的每一个地方。鲜红的河水没过他的脚踝,然后是小腿、腰部、胸口,最后他不得不奋力拍打水面,好让自己勉强浮起来,血腥气一阵阵地上涌,钻进他的口中……

“谢廖沙……谢廖沙?”有人站在河岸上向他伸出手,他们的指尖在空中碰了一下又错开,他会被急流卷走,被浪花扼住喉咙直到窒息,再也无法回到那个人身边……

“谢廖沙!”

保劳斯卡斯把他从噩梦中一把捞起来,轻轻抱着他,像清晨的云温柔地笼住挺拔的山峰,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和脸颊,谢尔盖还在发热,医生说可能是伤口感染引起的,需要多加注意。

谢尔盖下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掌,因为接触到温凉的皮肤而发出满足的叹息,但他很快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是谁,蓝眼睛里一下子充满了惊惧,“莫佳!”他挣扎着坐起来,抓住保劳斯卡斯的手,“莫佳!你在这里!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……”

“我没事,没事……”保劳斯卡斯抚摸着他的背,让对方的头靠在自己肩窝里,汗湿的金发一缕一缕地扫过耳廓。他曾经多少次幻想过这样的时刻——谢廖沙在他的怀中,给予他全心的信任——可现在他心里难过得厉害,因为他配不上自己的任何一个幻想,他让世界上最诚实的人为他说了谎,最善良的心灵背上了杀孽。

他还记得在那个漆黑的屋子里,谢尔盖忍着枪伤,以一种堪称疯狂的冷静思考出对策,设计了双方接下来的所有呈堂证供,让他的朋友安然脱罪。因为知道所有事情经过的只有他们两个人,而别洛夫中尉的信誉是不容置疑的,保劳斯卡斯没有遭遇任何指控就被放走了。

可是谢尔盖不能原谅自己,这几天来他被不断的噩梦折磨,有某种无形的东西在消耗着他,整个人明显消瘦了。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其他的可能性,如果他没有包庇莫佳,如果他早点发现塔里泰乌斯的踪迹,如果他和日瓦奇金一起行动,如果他真的履行了职责、对得起自己的灵魂!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……

保劳斯卡斯说那场悲剧不是他的错,起因是维陶塔斯偶然出现了精神错乱,又正好待在藏了军火的地下室里。谢尔盖盯着他,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,他声音嘶哑地说:

“你认为那是偶然吗,莫佳?世界上没有偶然的事……没有,没有,没有!”

他说到最后忍不住双手抱住头,把自己深深地蜷缩起来,他想要痛哭却一滴泪也流不出,灵魂被堵塞在身体里,一呼一吸间都是承受不起的罪恶,也许他是在折磨自己,也许他活该遭受折磨呢?谢尔盖低声喃喃自语道,最后一次向心中的神祷告,“上帝啊!求你救救我……”

在恍惚中他想到,也许神对这一切早有安排,也许死亡不是真正的死亡,选择不是真正的选择,爱也不是真正的爱?

可是谢尔盖心里知道,发生过的一切真实无误、不可更改,他无法让日瓦奇金复活,无法重来一遍,更无法收回他对莫佳的感情,如果必须在上帝和痛苦之间二者择一,他只能选择后者。

保劳斯卡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安慰他,只能紧紧地抱着他,用彼此熟悉的沉默治愈他,此时此刻他甚至不能说出自己的爱,因为爱情会让谢廖沙感觉罪加一等……可谢廖沙是无罪的,卑鄙的是他自己,这一点保劳斯卡斯比任何人都清楚。

 

 

 

事情发生半个月后,谢尔盖终于从抑郁中恢复了精神,或者至少看起来是这样。

保劳斯卡斯每天都来看他,陪谢尔盖的妈妈和妹妹说说话,让她们不那么担心。玛利亚很喜欢哥哥的新朋友,倒不是因为那人长得高大帅气,她能感觉到,保劳斯卡斯是能走进谢尔盖内心的人,他们两个之间话不多,但是只要坐在一起,夜晚便是宁静而充实的。

这比什么都好,她想,哥哥是个很孤独的人,尽管他自己对此一无所知。

他们没有再说起那个晚上的事,保劳斯卡斯曾经打算告诉谢廖沙关于他的一切,这句承诺也被默契地回避了,共同经历过的事是他们连结彼此的桥梁,同时也成了埋在心底的一根刺,如果不去拔它,就不会带来痛苦。

谢尔盖请古里耶夫料理死者的丧事,并且从经费中拨出一部分寄回伊尔库茨克,作为给家属的抚恤金。弗里德里希得知他们的死讯时吓坏了,他当场画了个十字,心里不住地后怕,外勤加班竟然真的会死人!他忧心忡忡地对长官说:

“谢尔盖·亚历山德罗维奇,这是上帝给您的启示,要知道,天父在上……”

可是现在谢尔盖不太在乎天父的指引了,他连日常习惯的祷告都经常忘记做,这一场病之后,他心里的神像轰然倒塌,因为他发现,其实没有人真的按照上帝的指示生活,安娜、费里金、亚夫里基、别特连科、瓦莉娅、塔里泰乌斯……他们的行为难道符合理性、符合基督的教诲吗?所有人各行其是,所有人自食其果,春风只是把种子播在大地上,然后让每一棵小树自行求生。

然而,总有一些人面临的命运比别人更加残酷。

谢尔盖出院的时候去看了萨沙,那可怜的年轻人又病倒了,这次发病比圣诞节时更加来势汹汹。两个别洛夫几乎同时进医院,可是出来的时候形貌却大不相同。不过,病痛没有夺走萨沙快活的天性,尽管脸色苍白,他依然笑着对谢尔盖说:

“要是我的心也能有一副拐杖就好了!”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,“就像给怀表上发条一样,那样就可以永远走下去。”

“萨沙,萨沙……”谢尔盖只是无奈地叫他的名字,说不出无意义的安慰话,谢瓦站在一旁看着他们,他没法当着医生的面撒谎。

也许谢瓦从事的职业才是世界上最危险的,还有什么比看着生命消逝更加可怕呢?谢尔盖不过偶尔才遭遇伤亡事件,医生却每天都与死神握手交谈。想到这里,他勉强对萨沙笑了一下,然后他伸出手,揉了揉萨沙的头发,把深金色的卷毛弄得更乱,“睡吧,萨沙,明天我叫人给你送些书来,还有杂志,你不会无聊的。”

 

 

 

谢尔盖心灵中的灾难刚刚平息,保劳斯卡斯却在经历另一场暴风雨。他表现得一切如常,每晚照例拜访别洛夫的家,看着那人的身体渐渐恢复健康,嘴角渐渐长出笑容,可是他心里总在想着自相矛盾的两件事:要怎样亲吻对方,又怎样结束与谢廖沙的关系。

他与米柯蒂斯长谈了一次,彼此把话都说开了。维陶塔斯一死,保劳斯卡斯自然而然便成为波罗的海之帆的领袖,他虽然年纪不大,但有过组织运动的经验,这些年来积累了颇为深厚的人脉,尤其是波兰贵族,在未来即将大举的事业中,立陶宛人需要他为本国争取利益。

玛尔纳斯听着他俩的谈话,感觉火药星子快要从双方的眼睛里炸出来,她从未见过这两个人说话如此不留情面,“米柯!少说两句,你要把他逼成什么样了?”

“不,让他说!玛尔纳斯,你们照顾了我很多,我很感谢,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,我绝不推辞。”

“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事!你为的是立陶宛人,为的是所有受压迫者的自由,你还要等到什么时候?难道谢尔盖·别洛夫把你招安了,你打算一辈子扎根在西伯利亚吗?”事实上,米柯蒂斯觉得保劳斯卡斯浪费了他与别洛夫的交情,不仅没有好好利用这种关系,反而差点把自己栽了进去。

“不……我没有这个想法,我没忘记我们的目标。”保劳斯卡斯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,心脏停跳了一拍,“我只是……需要一些时间。”

“多长时间?如果你打算回欧洲,那我们就必须早做准备,不能再像维陶塔斯这样犯错了。”米柯蒂斯并不是真的打算问出对方的具体计划,他只是觉得保劳斯卡斯最近有些松懈,需要敲打一下。

一想到维陶塔斯的死,保劳斯卡斯不由得打了个冷战,身边炉火茂盛,可他却感觉像冷冰冰的法庭,而他正要自己给自己下判决,“最迟年底,维索茨基打算在华沙发起密谋,我会加入他的。”

玛尔纳斯把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,无奈地叹了口气,分别给两个男人倒了杯酒,“不急在一时,莫佳,我知道你会做好安排的。”

保劳斯卡斯从自由人出来的时候,夕阳已经快要没入地平线,西伯利亚辽远的天空披上迷人的蓝灰,几颗早起的星星在天边闪烁,归巢的鸟儿纷纷扬扬……这片土地是多么美丽啊!可他从前却一无所觉。保劳斯卡斯忽然感到一阵茫然,他在晚风里慢慢地走着,任由双脚把自己带到别洛夫家门前。

他在那站了一会,犹豫着要不要敲门,昨天分别的时候,他们默认今天会再见面的,现在他不那么肯定了。如果迟早要离开,那么待得越久,谢廖沙以后就越伤心,但他能现在就转身走开吗?谢廖沙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他……

“保劳斯卡斯先生?您站在外面干什么呢?快进来,不然要着凉了……”玛利亚打开门,拉紧了身上的披肩,微笑着招呼客人进门,“晚饭差不多好了,您来的正是时候。”

于是这天保劳斯卡斯便留下了,也许是因为玛利亚的盛情,也许是因为他太需要一点真正的快乐了。

吃完饭后,玛利亚从书房里把钢琴推出来,为大家弹奏了几支曲子。保劳斯卡斯听到那曲调吃了一惊,“是肖邦的波兰舞曲?”

谢尔盖点了点头,完好的右脚不由自主地跟着玛利亚轻轻踩出节拍,显然他早就听过妹妹无数次练习肖邦,“半年前就开始练了,现在才稍微能见人。”

别洛夫家有贵族家庭式的音乐传统,妹妹喜欢钢琴,哥哥天生有一把好嗓子,但是谢尔盖并不经常唱歌,保劳斯卡斯第一次听到的时候,几乎是屏住呼吸听完的。谢廖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西伯利亚人,也不是身处简陋的木制屋子里,而像是站在圣彼得堡最好的舞台上一样。保劳斯卡斯时常觉得他身上有种不属于蛮荒之地的优雅,只是外人见到的,往往只有一身整肃的军装和沉思的双眼。玛利亚有一头与哥哥相似的灿烂金发,会随着弹琴的动作微微颤动,像永不枯竭的阳光。

保劳斯卡斯挨着谢尔盖坐着,不知是被什么蛊惑了,他这个晚上说了许多不该说的话,这一句也不例外,“谢廖沙,等你的腿好了,我能请你跳舞吗?波洛奈兹、玛祖卡、华尔兹……你喜欢哪一种?”

谢尔盖注视着他,任由乐声在耳畔流淌而过,像诗一样融化在柔软的烛光里。他不确定自己还记得哪些舞步,除了小时候父母教过的一些之外,他很少参与这种社交活动,但他知道自己不会拒绝保劳斯卡斯的邀请,只要那个人开口,即使是死亡之舞他也会欣然赴约。

“莫佳,你何必问呢……”他瞧了瞧自己快要痊愈的腿,然后微笑着答道,“当然可以,我会好起来的,到时候我们就去跳舞。”

 

 

注:

[1] 维索茨基联盟是皮欧特·维索茨基在1828年成立的一个密谋组织,致力于波兰民族独立,后来引发了1830年的十一月起义。

[2] 肖邦的人生与本文的时间线有部分重合,他写过很多首波兰舞曲(本章中玛利亚弹的可能是Op.71,作于1827年)以及玛祖卡舞曲,都是带有很强民族性的作品。

[3] 在本文时间线中,谢尔盖1828年时是30岁左右,与历史上的1974年对应,本尊在那段时间得过抑郁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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