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质混邪杂食,过激洁癖勿扰
这里会有很多奇怪的CP出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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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银英][莱吉/尤莱] 盗火不息外传三:钢铁之月

前文各章节请见汇总页。本外传的剧情发生在第一部十四章之后与第二部之间,补充一下帝国侧的事,8100的样子,CP含量大概是莱吉&尤莱&一点点双璧。

本章已修订。


外传三:钢铁之月

吉尔菲艾斯的葬礼结束后,关于要塞之战的种种判决也慢慢尘埃落定。

下场最糟糕的是科学技术总监胥夫特,他因为过去素行不端,加上包含间谍罪在内的多项罪行暴露而被判刑,其他参与作战的将领则大多免于处罚。法伦海特本以为自己至少会被停薪降职,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,竟被擢升为上将,据说是因为他在危急时刻中决策果断,保住了大多数人的性命而受到嘉奖。这个任命让为他悬心的人松了一口气,即使是与法伦海特并不相熟的帝国军人,见到主君如此宽宏大量,能从愤怒中迅速恢复理智,也莫不交口称赞,认为莱因哈特再次证明了他将成为未来的明君。

然而,只有少数更加接近莱因哈特的人才知道,他内心压倒性的悲伤是何等巨大。当他登上秃鹰之城要塞,再次见到躺着的吉尔菲艾斯时,那痛苦的重压让从不屈服的人也跪倒在地。尸身当然已经处理过,红发提督的面容一如生前那般俊朗沉静,仿佛只是在安睡,只要轻轻呼唤一声,那双眼睛就会睁开,像梦里一样对他投以温柔的凝视。

最初的几天里,莱因哈特只对这起命案相关的事有所回应,调查结果如同拼图碎片般被一片一片整合起来,陆续送到他的手上。莱因哈特反复读了一遍又一遍,直到双眼熬得通红。他目光呆滞地转向身边的人,将早已一清二楚的问题又问了一次:“吉尔菲艾斯死的时候,是什么样子的?”

“这……元帅阁下,请节哀。”面容模糊的人惶恐地答道,似乎想要退缩,但是又因为那样太过失礼而不得不站在原地。

“我在问你,他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?把详细的经过告诉我,把你的报告一个字一个字读出来!”

那个声音赶紧答应,然后有些结巴地开始平铺直叙。报告结合了菲尔纳准将的说明、尸检情况以及涉案犯人的供词等内容整理而成,细节详实、分析有据,但是任谁都不会认为那适合读给刚刚丧失挚友的人听。

“……外部致命伤有两处,分别位于颈动脉和脊椎第四节,其余外伤共计二十三处,加上爆炸冲击造成了大量内出血,推断受伤到死亡的时间应该在六十秒之内……元帅阁下,吉尔菲艾斯提督的痛苦很短暂,请您也……”

“继续。”莱因哈特冷冷地命令道。

“是。根据调查,当日吉尔菲艾斯提督提审的犯人是韦德·扎卡留斯上士,原伊谢尔伦宇宙舰队第二分舰队的战斗员,在亚姆立札会战中被同盟俘虏,其后服役记录中断,查实未出现在俘虏交换名单上并返回帝国。扎卡留斯因尚不能明确的原因加入了蔷薇骑士连队,担保人是巴尔·冯·奥贝斯坦,原伊谢尔伦驻留舰队的一名上校,目前在杨威利麾下担任参谋,据各方供词推测,此人极有可能指使扎卡留斯,对吉尔菲艾斯提督进行自杀式恐怖袭击……”

此时莱因哈特的大脑似乎已经一分为二,其中一半以务求折磨自己的冷静听着报告,另一半则陷入恍惚的悔恨之中。战前他是那么的踌躇满志,认为局势尽在掌握,他一向习惯于让吉尔菲艾斯践行自己的意志,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样的组合没有敌手,安森巴哈的暗杀不就被轻松制服了吗,难道第二次竟会躲不过去?可现实给了他狠狠一记耳光,莱因哈特心里明白,在所有组成真相的拼图碎片中,所有人都遗漏了最大的一块——如果不是他坚持要发动这场战争,并且任性地指派吉尔菲艾斯去实现他的战斗心愿,他的挚友现在还好好地活着。

可意识到这一点太痛苦了。莱因哈特在忽近忽远的朗读声中反复咀嚼自己的憎恨,他的挚友死于小人的阴谋,他的敌人不仅强大而且狠毒,是他们用残忍的手法夺走了他的半身……这绝不能接受,绝不能容许!

“那个叫奥贝斯坦的叛徒……无论是他,还是杨威利,还是与我为敌的自由行星同盟,我都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!”年轻的帝国元帅许下近乎诅咒的誓言。

 

 

吉尔菲艾斯死亡的余震,以莱因哈特为中心一层层地向外蔓延,此时的帝国军中,原本风平浪静的大海忽然改换了面貌,在狂风的撩拨下,周围人的内心也被卷起了细小的漩涡。

“最近你好像格外沉默啊,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吗?”米达麦亚老早就想问了,自从吉尔菲艾斯去世后,罗严塔尔偶尔会陷入沉思的出神状态中,叫好几声才反应过来。米达麦亚最初认为,那是表达悲伤的一种方式,但好友脸上的神情却不完全是这样。

“没什么,我只是在想……死亡不仅能检验一个人生命的价值,也可以反映他身边生者的愿望。”酒过三巡,罗严塔尔身上的克制也渐渐瓦解,颇有一些谈兴从话语间流露出来,不等米达麦亚接话就继续道,“元帅阁下最近非常愤怒,你不觉得吗?”

“这是当然的,最好的朋友被人暗算而死,谁能不感到愤怒呢!”

“不,米达麦亚,我说的不是出于友情和忠诚的愤怒……意思是,那愤怒本来就存在,只不过吉尔菲艾斯还活着的时候,它能变成一把利剑披荆斩棘,为我们带来胜利,而现在,包裹它的东西不在了。”

“你是在担心元帅阁下无法控制情绪,会做出错误的决定吗?”米达麦亚托着下巴,他也意识到了莱因哈特身上有某种过于激烈的、任何人都无法左右的东西,但是那并没有到刚愎自用、听不进去别人话的地步,罗严塔尔或许是多虑了。

罗严塔尔不置可否地一笑,“正确还是错误取决于从什么角度看,我倒是觉得这样也无不可,如果没有人为那怒火塑造形状,它就会自然流向最能进行发泄的场所。”

“也就是……下一场战争。”米达麦亚仔细一想,已经消失的可能性悄然浮上脑海,“如果吉尔菲艾斯提督没有死,甚至打败杨威利夺回伊谢尔伦要塞的话,战争可能会就此结束也说不定,可是现在我军遭受如此损失,元帅阁下恐怕满心只有征服同盟的愿望了。虽然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大展宏图的机会,但是……确实如你所言,是正确还是错误,还没有绝对的定论。”

然后他喝完杯中酒,脸颊上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,他隐约感觉罗严塔尔的话有哪里不太对劲,但此时又分辨不出所以然来,不过米达麦亚一向擅长将细微的不安化为安定的话语,“不管未来怎样,我们恪守职责为主尽忠就是,其他的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。”

“为主尽忠吗……”罗严塔尔知道对方已经有点醉了,或许今日应该到此为止。以帝国名花终结者的经验而言,酒精、思想和感情是相似的东西,浅尝辄止可以给生活增色,可若是追根究底、沉醉其中的话,结果往往不会幸福。

然而,某个危险的想法不听从理智地滑到了唇边,罗严塔尔忽然低声道:“对我来说,如果是为了让恒星燃烧殆尽,我倒是愿意奉陪到底。”

“嗯?你说什么?”米达麦亚抬起略微迷糊的双眼,没有听清刚才这句话。

“没什么。走吧,时间差不多了。”

 

 

吉尔菲艾斯生前已经是一级上将,在帝国军中是屈指可数的高官,可是他并没有自己专属的府邸,他说家就在奥丁,不需要另辟住宅,如果莱因哈特有事需要他,只要在元帅府有个小房间,能过夜就行了。

莱因哈特确实常常需要他,于是便在元帅府中划出一座二层小楼专门给他用,无论白天夜晚,这两个人总是形影不离。吉尔菲艾斯收养尤里安之后,这栋小楼里就有了两名住客。

要塞之战的噩耗传来之时,尤里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可是随着远征的大军带着吉尔菲艾斯的尸体归来,抱着最后一丝幻想的心也彻底沉了下去。

尤里安又一次变成了孤儿。

葬礼结束后,尤里安依旧安静地打扫房子,按时上学、参加训练,一如既往地维持自己的生活,他为每扇窗户每道门别上志哀的鲜花,其余吉尔菲艾斯用过的一切则保持原样。直到有一天,一个许久不曾出现的金发年轻人来了。

莱因哈特几乎忘记了还有尤里安这么一号人,这些日子的痛苦和悲伤将所有闲杂人等挤出了他的脑海,只剩下他一个人沉没在汹涌沸腾的红色潮水之中。

莱因哈特见到尤里安时怔住了几秒钟,脱口而出道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然后他想起对方和吉尔菲艾斯的关系,自知问了多余的话,但他的脸色依然铁青着,像一个真正的上位者般无动于衷。

“我……我住在这里。”尤里安老实答道,“如果您不愿意的话,我也可以搬走。”尤里安立即想到,莱因哈特一定是见到他占据了好友的住所而感到生气。

莱因哈特没有接话,只是走进那座小楼,安静地环顾四周。客厅整洁明亮,茶几上摆着一瓶鲜花,餐桌上则铺着三人份的餐巾,厨房里传来隐约的香气,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寻常的周末的早晨,吉尔菲艾斯若是听到他的动静,很快便会从楼上的房间小跑下来迎接,那个人脸上总是带着温暖如春日的笑容,永远欢迎他的到来。

烤箱发出“叮”的声响,将莱因哈特从短暂的幻想中拉了回来。

“呃……对不起,应该是蓝莓馅饼烤好了。”尤里安小声道,“要吃一点吗,莱因哈特大人?”

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终于落在尤里安身上,但是比起暖和的阳光和抚慰人心的食物香气,莱因哈特的目光却是冷淡而缺乏感情的。

“不必了,既然你在的话,那么正好,吉尔菲艾斯对你的监护权从今天起转移到我名下,我会另外给你找个住处,这几天准备一下吧。”

尤里安睁大了眼睛,向来温和沉稳的面容少见地露出一丝慌乱,他略微别过头,亚麻色的头发垂下来落在额前,遮住了脸上的表情,他声音闷闷地说:“我不要。”

“我可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……他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,你不知道吗?”莱因哈特的脸色一变,朝尤里安逼近了两步,他的身高虽然不比吉尔菲艾斯,但依然比面前十五岁的少年高大半个头,俯视的眼神尤其冷冽迫人,“尤里安·敏兹,你不知道我是谁吗?”

元帅阁下、罗严克拉姆公爵……银河帝国未来的主人,不,或者该说是宇宙的征服者?尤里安心中划过了一串闪闪发光的头衔,它们像彗星一样拖着长长的尾巴扫过夜空,既带来荣耀也带来厄运。

尤里安依然没有正视他,也没有恭恭敬敬地说出那些名号,他有些颤抖地,从那许多个鲜血浇灌的词汇中选择了一个代价最为沉重的,“您是吉尔菲艾斯提督最好的朋友。”

“你……”莱因哈特说不出话来,仿佛忽然迎面挨了一拳似的,一时间动弹不得。尤里安毫不客气地提醒了他,自己到底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东西,而这个半大孩子所知的还不是全部,吉尔菲艾斯不止是朋友, 他是,他是——

“你怎么敢……你懂什么?”莱因哈特咬着牙,一头金发随着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悲伤的情绪而微微抖动,他伸出手,本想揪住尤里安的衣领,逼这无礼的家伙转过头来看着自己说话,然而指尖还未碰到对方,便见到透明的泪水从少年脸颊上滑落,无声地摔碎在地上。

尤里安飞快地擦了擦脸,头垂得更低了,但是轻轻的抽气声无法掩饰,即使把双肩都绷得紧紧的,将自己缩得尽可能小,突如其来的哀恸还是无边无际。正如他低估了吉尔菲艾斯之于莱因哈特的重量,莱因哈特也低估了他的悲伤。

尤里安永远记得,那位可亲的红发监护人是如何向他挥手告别,那时他就有预感了吗?他说不上来,可是他以为吉尔菲艾斯是不同的,他以为那个人会是命运的宠儿,然而事实证明并非如此,吉尔菲艾斯和他的父母、安森巴哈、施密特一样不幸,那些比他年长、比他有智慧、保护过他的人,总是会一个个离他而去。这些隐秘的恐惧尤里安没有对任何人说过,他早就不是孩子了,可是当莱茵哈特走到他面前,毫无自觉地宣称要接替这一位置的时候,他突然便感到无法忍受。

莱茵哈特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,一时进退两难,在那一瞬间他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威斯塔朗特的核弹,那些杀人夺命的残忍玩意,是不是也曾经这样被截停?犹豫了片刻之后,他轻轻地碰了碰尤里安鬓边的头发,发梢很柔软,很容易就能别在耳朵后面……如果他所爱的人还在该多好啊。莱茵哈特沉默着,在那并不互通却又奇妙地溶解了愤怒的悲伤中慢慢平静下来。

“你不喜欢的话,就算了。这所房子……想住就住下来吧,我想吉尔菲艾斯也会希望你留在这里的。”

尤里安回过头来,泪汪汪的棕色大眼睛让人想起受伤的小动物,他吸了吸鼻子,“嗯”了一声,然后又为自己的失态感到不好意思,抬起手用力擦干泪水,“但是……我可以留在您身边吗?”

“什么意思?”莱因哈特不解道。

“我想……以伙伴的身份留在您身边。等明年三月之后,我就不再需要监护人了,可以跟大家并肩作战,我……我一定能帮上忙的!”他还没有自大到说出吉尔菲艾斯要求的“保护莱茵哈特大人”,但如果是担任伙伴的话,尤里安自问还可以胜任。

莱因哈特凝视着他,对死去挚友的无限思念与温柔再次涌上心头,吉尔菲艾斯带来的幸运,或许远远不止一人份的爱。于是他轻声答应道:

“好啊,那就一言为定了。”

 

 

国丧期结束的那天,奥丁举行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送别仪式,或者从一般民众的角度来看,称之为发射仪式更为恰当。

莱因哈特将秃鹰之城改造成了一座卫星陵墓,要塞上的武装设施全部撤销,原有的炮台变成了光学装置,然后他下令将其发射至奥丁的行星同步轨道,让它与奥丁保持相同的角速度飞行。这条固定轨道距离地面大约六万五千公里,如果乘坐穿梭舰前往的话,花费的时间与开车前往市郊几乎一样。

莱因哈特对外声称,这是为了对过去的失败永志不忘,让它时时在天上提醒自己败给同盟军的奇耻大辱。

这一天参加仪式的贵族高官比葬礼那天还要多,就连年仅八岁的小皇帝也被要求列席。自从莱因哈特遣散了前任皇帝的诸多妃子和侍从之后,西苑的人丁便少得可怜,除了一名地位至高的孩童,其余大多是服侍他起居与负责教育的女官。尤里安因为年纪尚小,不能进入亲卫队,于是便被安排与西苑的女眷们站在一起,做貌似重要实则无人在乎的看客。

尤里安与艾尔威·由谢夫相隔仅有几步远,这巧合般的位次让他心中不由得生出复杂的想法。不过几年前,他还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,跟宇宙战争和将军贵族没有任何交集,可是命运难料,如今他竟与银河帝国名义上的最高领袖站在一起,听命于另一个即将颠覆现有世界的人。

这稀罕的景象放在旧贵族兰斯贝尔克的眼里,同样也是奇耻大辱。发射仪式在帝国全境的电视台都有转播,此时刚从费沙潜逃回奥丁的兰斯贝尔克伯爵和休马哈上校,正躲在首都一处不起眼的旅馆里观看这场前所未有的仪式。

“什么?那个金发小子要把帝国的罪人永远写进奥丁美丽的夜空?他不过是个满手血腥的平民!凭着暴发户的恩宠,死了还想一步登天吗?竟敢这样玷污我的国家!我们的陛下……陛下!为什么被扔在那么不起眼的角落?看他多可怜呐!”

兰斯贝尔克语气激动地攥紧了拳头,情不自禁地在屏幕前挥舞着双手,仿佛想要为孤立无援的小皇帝打退周遭的恶魔,伸张皇室的正义。休马哈赶紧安抚他,请他收起音量,注意隔墙有耳。这家伙的情绪起伏总是过于引人注目,留在身边令人心烦,可如果不放在视线之内,又难免要惹祸。休马哈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,他宁愿对上全副武装的士兵,也不想带一个大孩子去绑架一个小孩子啊!只可惜人生在世,身不由己的事实在太多了。

镜头在艾尔威的脸上停留了片刻便移开了,兰斯贝尔克发出惋惜的叹息,微胖的身躯立即像泄了气般陷进床垫里。

不过,他并不知道的是,刚才的电视镜头若是捕捉到皇帝陛下的举止,高登巴姆王朝所剩无几的脸面只怕会被削得更薄。年幼的艾尔威不知为何,或许是无法安静地站立太久,或许是天性顽劣喜欢捣乱,无缘无故在脚下的地毯上吐了一口唾沫,他身后的女官霎时吓白了脸,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捂住他的嘴,结果反而叫那男孩用力一咬,一下子连掌心都渗出了血。

队伍另一端的两名警卫注意到了动静,立即走了过来,其中一个眼明手快揪住孩子作势扭打的手,然后将一团棉花似的东西塞到了他嘴里。另一名警卫则熟练地从衣袋里取出针剂,似乎打算把使人听话的神奇药水打进这孩子的手臂里。

“等一等!你们在干什么?”一个年轻得过分的声音截住了他,亚麻色头发的少年突然出现,警惕地盯住他手中的针筒。

“敏兹大人,请别妨碍我执行公务。”警卫面露愠色,可是也不好直接斥退对方,尤里安虽然并无职务,年纪又小,但他是莱因哈特面前的红人,新无忧宫上下无人不识。

“有什么公务是需要给小孩子注射不明药物的?你是医生吗?”尤里安压低声音道。

“如果他在这里捣乱秩序,元帅阁下便要拿我们问罪,只有镇静剂能让他安静地挺过几个小时,这就是公务。”

尤里安难以置信地瞪着他,然后突然伸手抓住吓呆了的艾尔威,将他从另一名警卫手中拽了出来,“请恕我无法认同,如果小孩子安定不下来,不要让他出现就好了,我要把他带回去,如果莱因哈特大人问起,就让他治我的罪吧。”说完尤里安拉着那孩子的手,在一片惊愕的目光中飞快地离开了现场。

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小跑着穿过仪仗队,负责后宫的警卫愣在原地,终于反应过来要追上去的时候已经迟了,尤里安跳上一辆空着的巡逻车,立即关上门发动引擎,载着小皇帝逃之夭夭。

尤里安后来回想起这一系列操作,也不禁为自己的胆大妄为感到震惊,当时到底为何会头脑一热,作出这种近似于“诱拐”的行动呢?他与艾尔威·由谢夫之间本没有任何关系。但人的际遇之玄妙,有时连命运女神也无法解释。

巡逻车的车顶是敞开的,初秋的风将两个孩子跑得汗湿的头发轻轻吹起,林荫道两旁高大的梧桐树纷纷向后退去。艾尔威翻过身,一只手抓着靠椅,另一只手摇摇晃晃地向头顶的天空探去,着迷地试图抓住一枚空中飘过的落叶。

“小心掉下去哦!”尤里安说完才意识到他们已经开出去了多远,于是慢慢减速,然后伸过来一只手,把松垮垮的安全带替乘客系上。

一向不听任何人话的顽劣小孩坐回座位上,头一回安静地任由别人束缚他的自由。

“我们就这样回家去,怎么样?”

皇帝陛下没有说话,他歪过头看着身边慢跑而过的风景,沉默了一会之后才说:“我不想回家。”

尤里安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,小心地问道,“他们……经常对你做那样的事吗?”

“有时。”然后艾尔威看向尤里安,眼神中隐约带着些阴鸷的怨气,与天真纯洁的脸蛋和清脆的声音一点也不相配,“你会把满是豺狼的地方叫做家吗?你会把强盗叫做恩人吗?”

那孩子仿佛突然进入了某种亢奋的状态,在刚固定好的座位上扭动挣扎起来,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咆哮,“停下来!你到底是谁?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?你……你见到我为什么不跪下!”

尤里安心想皇帝或许受到了惊吓,如果一直遭受那样的对待的话,对他人充满不信任也是可想而知的。他停下车,转过身面对艾尔威,棕色的大眼睛依然明亮温和,“我叫尤里安,尤里安·敏兹。如果没弄错的话,这条路应该可以回到你住的地方,不过,如果你实在不想回去,我们也可以在外面兜兜风……至于你说的礼仪嘛,你会把跪在面前的人叫做朋友吗?”

 

 

这一天结束得有惊无险,傍晚时分,失踪的皇帝和巡逻车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西苑硕果仅存的宫殿前,女官和侍从们火急火燎地包围过来,却只见尊贵的陛下歪着脑袋靠在座位上睡得正香。尤里安比了个“嘘”的手势,然后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,每当他这样笑的时候,周围的人(尤其是女性)就很难责怪他。

发射仪式上的意外不可避免地传到了莱因哈特耳朵里,一个没有任何名分的年轻人,堂而皇之地在公众场合带走皇帝,“诱拐”长达半天之久,就连对尤里安颇有好感的摩顿中将也为他暗自捏一把汗。

年轻的帝国元帅听完之后,却并没有显出生气的意思,反而有些黯然地自言自语道:“是吗……他做了那样的事吗?”

上一次听说尤里安在某时某地做了某事,他和吉尔菲艾斯还在一起,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年轻时的日子,可是如今再没有人会与他相视一笑、回忆那些惊险刺激的过往了。

莱因哈特抬头看向窗外,像是在倾听着什么人的意见似的,片刻后他轻轻地叹了口气,“这件事就不追究了。小孩子应该严加管束,让他懂得教养,但是如果滥用药物去约束的话,就太不像话了,今后不许再这样做。”

他视线的尽头,是一个微微泛红的圆形天体,入夜之后,秃鹰之城要塞上的光学装置便开始工作。

瓦尔哈拉星系的第三行星并不像地球那样拥有天然卫星,直到这一天,人造的钢铁之月在万众瞩目之下升空,奥丁的夜晚才第一次出现了月亮。这种特殊的志哀方式,在银河帝国历史上没有先例,让知情者为之震惊,莱因哈特对吉尔菲艾斯的感情之浓烈,似乎可以扯碎所有的共识和规则。不过,这对痛失所爱之人来说究竟是安慰还是惩罚,就只有他本人知道了。

白日的喧嚣渐渐褪去,哀伤随着夜色越来越浓,无人知晓的低语在夜风中飘然而逝:

“吉尔菲艾斯,请原谅我吧,我总是记不住行星变动的轨迹……如果所有的星星都为我停留就好了!要办到这一点,只有将它们都掌握在手中,对吗?是这样吗?你总是那个为我指明方向的人,我不许你走开,我不能没有你……看着我,哪怕是诅咒我也好,让我永不忘记我的过错……请你一直,就这样看着我吧……”

 

TBC

 

注1:本IF线下吉尔菲艾斯没有死在莱因哈特面前,莱也就没有对罗说“谁想夺权都欢迎来试试”这样的话,因此罗严塔尔对莱的想法跟原作会有细微的偏差。

注2:理论上一个星球的同步轨道有且仅有一条,在这条轨道上的卫星,运转速率和行星本身一样,所以吉尔菲艾斯之月的相对位置不会变动,也没有阴晴圆缺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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